从蓝马甲到红马甲 | 涉罪未成年人帮教服务

文/深圳市点亮心光社会工作服务中心 刘梦美

“来了就做深圳人，来了就做志愿者”，在深圳的大街小巷中，有一群穿着“红马甲”的人，他们是志愿者，同时也是深圳一张闪亮的名片。阿佳也是其中的一员。今年5月，深圳出现疫情，各社区、街道紧急招募志愿服务人员，阿佳得知消息后，主动找到我，说他想做支援社区的防疫工作，我与阿佳一起通过微信报名了附近的社区防疫志愿工作。看到阿佳穿上红马甲，为居民扫码，指导居民填写档案，脑海中闪过了第一次见他的场景。

阿佳在十八岁生日的当天因为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被公安抓捕，在派出所度过了令自己终身难忘的成年礼。随后，案件移交至检察院，而我在检察官提审时，与阿佳进行了首次会见。当时阿佳穿着看守所统一发放的灰色长袖和蓝色马甲，紧张的坐在冰冷的椅子上。面对检察官的提问，阿佳有些拘谨和不安，却也一五一十的回答问题，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表现，为自己争取一个好的结果。看着阿佳忧虑的表情，我不禁想到，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境况？带着这份好奇，我与阿佳开启了第一次谈话。

阿佳告诉我，他的父亲是一名五星级志愿者，救过很多人的性命，荣获了各种奖项，他从小一直以父亲为榜样，但是他渐渐发现，父亲帮助周围的人，却忙到帮不了自己的家人。阿佳父亲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助人的事业中，却忽略了家里也需要他的妻子和孩子，在阿佳的记忆里，父亲出现在电视上、报纸上，却很少出现在他的身边。有一年母亲生病，年幼的阿佳吓得不知所措，想带着母亲去看病，但是父亲将生活费用去救助村里的人，家里已经没钱给母亲看病了，阿佳只能去亲戚家一家一家的求助，虽然母亲最后得到了救治，但是阿佳心里升起了对父亲的怨恨，他开始做跟父亲相反的事情，荒废学业、跟社会上的不良人士来往、抽烟、喝酒，阿佳用这些行为无声的抗议着父亲。可即使是这样，阿佳告诉我，父亲在他心里仍然是一个好人。

听完阿佳的故事，我开始思考，要怎么样才能化解阿佳心中对父亲的怨恨。后来，我在家访中了解到，其实这些年阿佳父亲内心也很愧疚，但他是一个不将情绪放在嘴上的人，对家人的关心都是用行动表示，天气冷了会寄衣服，听到妻子感冒了会寄药材，听到孩子惹事了，甚至放下手里的工作，匆匆赶来深圳想见孩子一面。阿佳母亲告诉我，听到阿佳出事后，父亲整日沉默，晚上一个人默默地在房间里流泪。知道这些信息，让我对后面的工作有了信心。一次会见中，我与阿佳聊起他的父亲，我问“你认为父亲知道你的事情之后会有什么反应”，阿佳不屑地说“可能他根本都不知道吧，我的事情他什么时候上过心呢”，我告诉阿佳，他的父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，对他很关心，还来了深圳。阿佳不相信，犹豫着问道“我爸他真的知道了吗？”社工没有立刻回答阿佳，只是问道“你希望父亲知道吗？”阿佳点头，又摇头，说“想让他知道，这样是不是能关心一下我，但是又不想他知道，害怕他失望”我告诉阿佳，既然有这样的担心，不如直接写信问问母亲。

紧接着的一次会见，阿佳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告诉我“我爸居然没说对我失望，居然是关心我在这里面过得怎么样”我没有打断阿佳，让他继续说下去，“我妈说，我爸从老家赶过来了，本来想见我，但是现在疫情，看守所也不给进，只能看我写给我妈的信来了解我的情况……”这一次的会见，阿佳的神情不再像以前浑浑噩噩，而是激动地向我讲着父亲的事情。我问阿佳“看到母亲的信有什么感觉”阿佳说“不敢相信，但是很开心”，我问阿佳“开心什么”，阿佳说“听到父亲的关心，感到很开心”，我说“既然这样，你愿不愿意尝试给父亲写一封信，告诉他你的开心？”阿佳犹豫了很久告诉我他愿意试试。

在阿佳寄出这封信之前，他被取保候审，从看守所中出来了，阿佳告诉我，他想回老家一趟，看看家人，尤其是父亲，想将信里的话告诉父亲。在征得检察官和民警的同意下，阿佳回了老家，与父亲进行了一次很长时间的谈话，他将自己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都告诉了父亲，父亲听到阿佳的坦白，也不再沉默，将自己内心的愧疚说了出来，父子关系在这一刻有了转变，就仿佛冰雪融化的春天，变得温暖又生机勃勃。随着父子关系的升温，阿佳开始学着父亲帮助他人，穿上了象征着志愿者的“红马甲”。

现在的阿佳，有了自己稳定的工作，空闲时间他经常去做志愿者。从蓝马甲到红马甲，是阿佳身份和行为的转变，是阿佳亲子关系融冰的见证，更是阿佳成长道路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。阿佳告诉我“没想到帮助他人是一件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，听到一句‘谢谢’，就能让人充满力量。”与我而言更是如此，阿佳的改变让我感受到了助人的力量，感受到了自己拥有的能量，就像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，用自己的力量回馈社会，也坚定了我作为一名社工的“初心”，他的每一句“谢谢”都是激励我走下去的动力，就像是寒冷冬夜中的火把，温暖了人心，也照亮了我作为司法社工的前进的道路。